恩膏的教训、贵格会、倪弟兄:关于教会中神秘主义的一份调查

By A. V. Caleb

恩膏的教训、贵格会、倪弟兄:关于教会中神秘主义的一份调查

前言

就着中国的基督徒而言,神秘主义(即Mysticism,有些人爱称其为奥秘派)的教导是再熟悉不过了——所有处于地方教会环境的基督徒若是用心寻求,都会发现牧者们公开地、不止一次地承认地方教会神秘主义的渊源。

所谓教会中的神秘主义,简单地说,就是宣称内住于基督徒的圣灵能以一种让人明白圣经的话之外的方式,使人知道神的真理以及在对各种行事为人的细节做出指示。极端化的神秘主义会认为这种特殊的启示可以超出圣经的内容,但正统的贵格会[1]会认为圣灵的这种特殊启示不会超出圣经的内容。而倪弟兄认为,这种特殊启示是通过直觉给人的。例如,选择职业时,圣灵给人一个直觉,使其知道自己以后要去当医生而不去当律师。

中国教会的倾向自然与当下地方教会全然的倪弟兄神学体系息息相关。倪弟兄不止一次地——尽管包含对极端化的批判——表达过对特定时期神秘主义即“奥秘派”的代表人物的尊崇,如盖恩夫人等;且在其被后人整理的全集中,对一本名为《劳伦斯属灵格言》的“奥秘派”作品进行了大量的引用。

从倪弟兄开始其事工到如今已差不多一百年的时间,教会自然有了许多的变化,然而在基督徒正常生活的基本模式方面,却从未脱离过倪弟兄最开始确立的“贵格会”模式。当今在地方教会颇有影响力的于宏洁弟兄,就曾在其第一次到访中国大陆时,详细讲述其多年如以诺般“于神同行”的经历;另一边,被地方教会广泛尊崇的倪弟兄直系的传承,即江弟兄、陈弟兄以及当下还年少的吴浩弟兄都一再地强调——尤其是后面两位弟兄——奥秘派、敬虔运动、贵格会之为基督徒生活的最高、不可动摇的基本模式。并且,吴浩弟兄提出,面对着西方神学院对奥秘派、敬虔运动以及贵格会的广泛敌视,地方教会的基督徒应清醒前辈弟兄(自然是指从倪弟兄开始的弟兄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而其本人也一直在做为贵格会“正名”的工作。

因着地方教会对当地负责弟兄以及中国历代的弟兄们的历来的尊敬,以及倪弟兄所确立的——或者说引进——基督徒生活体系的完整,鲜少有人会公开地在地方教会中对此种基督徒生活模式表示质疑。然而这却并不意味着弟兄们对这体系没有丝毫的疑惑,例如人们经常会遇到许多基督徒对圣灵的引导的滥用——教会中许多的姊妹同时宣称圣灵告诉她们其婚姻的对象都是弟兄A;此外,人们会发现,若是他们深入追求,那么他们必然得一再地并费劲心思地用多种方式去努力解决的一个问题——如何分辨魂的感觉和灵的感觉?

人们自然能从阅读倪弟兄的书籍中找到对这些问题的答案。就我看来,对这些问题,倪弟兄的解决方式最经典的给出是在《更美之约》第八章。在那里,倪弟兄以其历来的生动且易懂的方式指出:

我们要走在生命和真理的平稳的路上。我们每一个举动,我们每一个思想,我们每一个决断,都要用圣经的话把它校对一下,好让我们不偏不倚的向前走去。

换句话说,倪弟兄欣然承认圣灵给人的直觉会在人接受的这一面出现各种搅扰和偏差,导致人真正接受的不全是圣灵无误的、圣洁的引导。所以为了使这种引导更加纯全,人们应当把这种引导和圣经的教训比对一下。

这种解决方式对于克制肉体的情欲等比较普通的方面是比较能自成体系的,然而细心的、认真的人们会发现,这个方式仍是不能解决他们在职业选择或是教会各种事务时应该如何行事的问题——因为圣经从来未指示过今天弟兄B要娶姊妹A还是姊妹B,所以人们再怎么用圣经纠正自己的“直觉”,还是会发现自己仍然无法作出“无误”的抉择,除非人们拥有了对自己此时会作出无误的抉择的信心。

于我自己,或许是因为失望渐多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悟性与见识的渐长,所以对圣灵在直觉上的引导颇感怀疑。后来我又了解到,神秘主义无论怎样,从来便不是神圣洁的众教会主流的看法,而我也不断地感到,其或许不仅“在克制肉体的情欲上是毫无功效”,而且根本上清楚的毫无圣经的根据。

我写这篇文章并非是要给教会带来多少的麻烦,正如我丝毫不想写文章来批判召会“呼求主名”的宗教性做法,因为神领人亲近祂的方式是奥秘而奇妙的,教会历史上也有众多对圣经领受非常错误的弟兄们过着十分讨神喜悦的圣洁生活,而且除了他们的教导,他们的一切都可以让仇敌蒙羞。我想起保罗的话说:

那一等传基督是出于结党,并不诚实,意思要加增我捆锁的苦楚。 这有何妨呢?或是假意,或是真心,无论怎样,基督究竟被传开了。为此,我就欢喜,并且还要欢喜; (腓立比书1:17-18 和合本)[2]

我不觉得我有任何资格改变众圣徒向来所寻求的爱主的方式,而且我也深感自己在爱心上的匮乏。所以,我写这文章并不真的打算给其他的人看;但或许,有与我曾经一样苦闷的肢体来寻求帮助,那么,便盼望,这文章至少能让他们清楚地明白一些事情。虽谈不上真正的帮助,但多少也算是些微的安慰。

这篇文章的资料我是搜集并阅读了许多个月的时间,不过过程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因着最近写了《论直觉中的圣灵》,便意欲要把这个课题好好地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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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就着我目前所参考的资料要进行一些说明。对神秘主义历史的考察主要是来自于Charles Hodge在 Systematic Theology 中的研究;此外,Lewis Sperry Chafer的 Systematic Theology 以及Herman Bavinck的 Reformed Ethics 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而关于倪弟兄对于圣灵的引导的论述的核心文本则是收录于其《基督是一切》中的《更美之约》——我曾与本地教会的青年弟兄姊妹花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通读了全书;其他倪弟兄的一些书我也读了,包括《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神》等。对于现今教会主要的弟兄们在此真理上的看法,我是由吴浩弟兄的“他们跟随羔羊 2022”群中受益了许多;此外,一直以来弟兄们的教导比较清晰地向我构建了地方教会的基督徒生活基本模式的体系。

这篇文章的前言颇长,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表明“圣灵直觉引导”这一教义对于中国主流教会的根基性,以及指出此问题还有可以更进一步探讨的价值。然而,我相信,前言中仍留有许多的疑惑,因为我实际上还未给出对神秘主义的精确描述以及神的众教会对圣灵工作的替代性看法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我的行文将按照如下顺序展开:首先,精确、严谨地给出神秘主义、贵格会、倪弟兄的圣灵工作的思想内含,并给出神秘主义思想在教会中的历史描述;其次,先给出我所认为的真正在实践上会产生争议的几个命题[3],再勾勒出我认为由Charles Hodge所奠定的对一切神秘主义的反驳路径(一共有三个方面),并在Hodge反驳的基础上给出一些关键性的补充;最后,我将描绘神的众教会对圣灵工作的替代性看法。

最后,盼望也真能如保罗在以弗所书中所言:

求我们主耶稣基督的 神,荣耀的父,将那赐人智慧和启示的灵赏给你们,使你们真知道他, 并且照明你们心中的眼睛,使你们知道他的恩召有何等指望,他在圣徒中得的基业有何等丰盛的荣耀; 并知道他向我们这信的人所显的能力是何等浩大, (以弗所书1:17-19 和合本)

教会中的神秘主义

核心观点

神的超自然的直接沟通

Hodge指出

Hence in the wide sense of the word, a Mystic is one who claims to see or know what is hidden from other men, whether this knowledge be attained by immediate intuition, or by inward revelation. (Charles Hodge, Systematic Theology: The Complete Three Volumes)

因此,从广义上讲,神秘主义者是声称看到或知道对其他人隐藏的东西的人,无论这种知识是由直觉抑或是内心的启示而来。

而在教会的神秘主义中,支持者会把知识的源头定位在圣灵上。而也正是出于圣灵的,所以人们会进一步得出,这种知识是神圣的、无误的。

然而,因着所有承认圣经无误的、被称作“福音派”基督徒的人们都会相信圣灵超自然的工作,所以会有小部分的人认为这些基督徒都是神秘主义者。然而,在基督徒中用“神秘主义”一词却是指着福音派基督徒中的某一群人——这些人的观点也是这篇文章所全部关注的——而非所有的福音派基督徒。因而,Hodge指出(注意加粗的部分)

There has been a religious theory, which has more or less extensively prevailed in the Church, which is distinguished from the Scriptural doctrine by unmistakable characteristics, and which is known in church history as Mysticism, and the word should be restricted to that theory. It is the theory, variously modified, that the knowledge, purity, and blessedness to be derived from communion with God, are not to be attained from the Scriptures and the use of the ordinary means of grace, but by a supernatural and immediate divine influence, which influence (or communication of God to the soul) is to be secured by passivity, a simple yielding the soul without thought or effort to the divine influx. (Charles Hodge, Systematic Theology: The Complete Three Volumes)

有一种宗教理论,在教会中或多或少地广泛流行,它与圣经教义的特征明显不同。它在教会历史上被称为神秘主义——这个词应该仅限于那个理论。 这是一种经过各种修改的理论。它宣称人从与上帝的交往中获得的知识、纯洁和祝福,不是从圣经和普通的施恩方式获得的, 而是通过一种超自然的和直接的神圣影响来获得的。 这种影响(或上帝对灵魂[4]的沟通)是通过被动来确保的——一种简单的让灵魂不加思索或不费力地屈服的神圣的流入。

如此,总体上,福音派基督徒内部的神秘主义可以被简单地表述为,宣称人主要的或是全部的神圣知识、生活引导、圣洁与祝福的来源乃是经由神对人直接的、不借助其他方式的沟通(或者可以设想为能量输送与亲口传送)来达成,而非通过明白圣经、遵守圣经的教训以及诸如弟兄相交、聚会等方式来达成。

不过,福音派基督徒神秘主义内部也有两种倾向,一种被人们称作极端派,也是为地方教会所拒斥的,因为他们宣称神在当下对人的直接的沟通会超出圣经的启示;另一种,以巴克莱(Barclay)为代表——倪弟兄所跟随的应该也是这个路径——则不会认为这种直接的沟通会超出圣经的启示

尽管巴克莱是如此宣称的,但他在一个灰色的地带添上了许多东西——这些说法应当是地方教会的基督徒们所熟悉的——即圣经从未告诉过我们看电影是否合适、去KTV是否合适,所以,在新的时代面对新的事物的时候,在“凡事上教训我们”的圣灵会指教我们这些新奇的事该行还是不该行。然而,这种启示有没有超出圣经的启示呢?巴克莱认为没有,因为圣灵在这里指教时所运用的原则都是圣经所已经启示的原则。从而,他们便在宣称上很好地合于神的众教会所一致承认的教导。

然而,我们不禁发现,在这里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如巴克莱所宣称的那么清楚。从经文中所得出的“启示终止”的教义从未告诉我们其意味的只是原则的终止而非基本事实的终止——我更愿意用分析哲学的“事态”(A matter of fact)[5]一词——而从我目前接受的“启示终止”教义的推导论证(主要得益于Chafer[6])也更让人倾向于启示终止的教义指的不是原则的终止,即该教义告诉我们,神已经把祂所要启示的种种规范(Norm)与事实启示完备了,如果有新的事物出现,神并不会告诉我们这件事物的道德判断,而是让我们运用圣经中的原则进行判断。(如果有疑问,请看刚才的注释。)

所以,我并不认为巴克莱的这种辩护方式是有效的,我认为其仍然是一种对自身违背“启示终止”教义的掩饰。

正常基督徒生活的基本模式

基于以上非极端派福音派神秘主义基督徒的观点,贵格会以及倪弟兄发展出了一套基督徒生活的基本模式。而因着倪弟兄对地方教会的奠基性影响,我在这里只考察倪弟兄的观点。

在倪弟兄的体系中,神秘主义运作的主要官能是人的直觉。他的论证是极为粗糙的,对此,我已经在《论直觉中的圣灵》里详加考察了(有读者向我反应这篇文章技术性有些过强了,所以,我将在下文中使其变得清晰一些)。然而,直觉这一点却是要我们极其关注的,因为,正是这关键的一点,使得倪弟兄整个的正常基督徒生活的基本模式拥有极大的影响力。

倪弟兄对此一段非常经典的表述:

圣灵是「与理的灵」(约十四17),是引导我们「进入一切的真理」的(约十六13)。所以,里面的感觉如果是出乎圣灵的,这个感觉就必定与圣经所说的相合。里面的感觉如果与圣经所说的不合,这个感觉就必定不准确。我们要知道,里面的感觉是活的。但是,外面的圣经是准的。光有圣经的话,只是准,只是稳,不活;光有里面的感觉,可能有时活而不准,活而不稳。这好比一列火车,车头里有汽力,车外面有路轨,如果光有外面的路轨,而车头里没有汽力,这一列车就开不动;如果光有车头的汽力,而外面没有路轨,这一列车开出去就要闯祸。(《更美之约》,第八章 新约内容的特点(三)——里面的知识)

这一段讲出了倪弟兄心目中的一个标准模型。倪弟兄的核心想法是,如果基督徒的生活是是自然而然的、出自圣灵的性情的话,生活就十分轻松了(一些人会换个说法,比如说“非常荣耀”)。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完全丧失了自己的心思、主意、考量的,那么,一个人该如何达到这种轻松的境地呢?倪弟兄指出,手段在于直觉。

在这里我们需要很注意的是,在倪弟兄的体系里,这个手段不可能是对圣经的明白。[7]因为倪弟兄首先坚持基督徒的改良是完全无效的,即就算基督徒明白了神的话,要遵着去行也是必然毫无果效、完全失败的。从而,基督徒必然得有一个生命本质的改变,换句话说是革命。那么,如何革命?去遵行神的话的时候,基督徒是凭着自身与生俱来的生命去奋斗,所以是失败的;但是,若是以神的生命去生活,因着神的不失败,基督徒就不失败。这就好比,一台电脑,用Mac OS系统去运行Office套件就是很卡、会崩溃的;但是,一旦开始用Windows系统去运行时,就会十分流畅。在这个例子中,与生俱来的生命是Mac OS系统,而神的生命是Windows系统。Mac OS再怎么升级运行Office都还是很卡,而唯一的办法只有改用Windows系统。那么,如何以神的生命去生活?倪弟兄认为,既然圣灵已经内住,那么我们就遵循(经典的开西式的)Let go and let God的方法[8],让圣灵随心所欲地表达,并行圣灵所一切愿意行的,而非行自己愿意行的。那么,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是圣灵所愿意行的呢?倪弟兄认为,圣灵会通过我们的直觉告诉我们什么是祂愿意行的。这还不够。我们设想,如果只是一个权威不断地命令我们做事,这能叫作一种“生命性情的流露”吗?当然不是!所以,倪弟兄还指出,我们重生后拥有了新的生命,如果我们遵行圣灵的命令,我们的新生命就会舒畅,否则,就会难受。如此,便不是被压与强迫,而是生命的喜乐与安息。

从而——让我再以电脑来说明——基督徒的生命就像一台电脑,并拥有指令接受程序,来接受指令源发出的指令。有一个圣灵的指令源,还有一个败坏情欲的指令源,每当遵行圣灵的指令源的指令,这电脑就会运行良好并感觉舒适,否则,就会运行糟糕并感觉很差。

那么,圣经是什么作用呢?圣经就是让我们的电脑的机子能拥有一个检查指令来源的程序。不断的读经就是不断地对该程序进行升级,从而能更好地识别收到的指令是否是来自于圣灵指令源。在人身上,指令接受程序就是直觉,指令检查程序是悟性。

为何直觉适合作这个模型中的指令接受程序?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答案也很简单,因为在所有的官能中只有直觉是最神秘的。其他的种种官能,人们都能给出其运作的理由。例如,理性有时的运作是源于主体对解决问题的渴望,而感性则许多情况下来自于特殊事件的直接刺激。然而,人们一般认为——虽然并非是科学的——直觉的运作是无法解释的。例如,当人们按照直觉选择在森林中走哪条路时,人们无法解释如此选择的理由,然而主体却产生了倾向使人做出了选择;又如,人们对于一件刚发生的事本能地感到不对劲或是难受,而人们却并不认为自己有明确的理性考量的认识过程,所以这种“本能”或是直觉便在人的眼中是十分神秘的。而现在对于倪弟兄来说,他要找到一个圣洁的官能作为圣灵作工的所在,于是,相较于其他官能显得无比神秘的“直觉”便自然而然成为了他的选择。

直觉另一个可喜的地方在于,当人们违背直觉的意愿的时候,人们会很自然地觉得难受。例如,一个人没来由地对于开着房间的门睡觉感到不适,所以,如果那一夜房间开着,他便一夜都睡不着。这个事实与圣经中的生命的理论十分吻合,因为“我以内心顺服 神的律”,而在人犯罪的时候,人会发出“苦”的感慨,如此直觉的感觉效应便与生命理论的感觉效应相对应了。现在,既然直觉中的圣灵已经和“神的律”相贴合,剩下的对应也便水到渠成了。

从而我们发现,如果有任何哲学家想要寻找生命动力的源头,直觉是极好的选择之一。所以,我们经常听到许多陈词滥调的说教,例如,在面临重大选择时,人们总是认为应该听从“心的声音”;如果细究一下,就知道,这不过是指着直觉来说的。

但对于倪弟兄棘手的是,他在经验中发现,直觉并不总是对的——这一事实也成了后来许多的攻击者的入手处之一——倪弟兄对此的态度是接受的,并且他提出了要以圣经来进行直觉“纯化”或“指令检查”(这一点已经在上面讲过了)。经由这种方法,正常基督徒生活的模式的系统就自洽了——除非发现其并不符合圣经。

小结

这一部分主要有三点:

  1. 福音派基督徒的神秘主义宣称人主要的或是全部的神圣知识、生活引导、圣洁与祝福的来源乃是经由神对人直接的、不借助其他方式的沟通(或者可以设想为能量输送与亲口传送)来达成,而非通过明白圣经、遵守圣经的教训以及诸如弟兄相交、聚会等方式来达成。
  2. 为地方教会所拒斥的极端派认为这种沟通可以超出圣经的启示,而与之相对的、以巴克莱为首的则认为无论如何沟通都必须限制于圣经,但他们所认为的是原则命题的限制,而非事态的限制。
  3. 倪弟兄的正常基督徒生活的基本模式为,以一个需要被圣经纯化的直觉作为生命的核心,该直觉接受圣灵的沟通,正常的基督徒需要放下自己的主见,去接受圣灵这种方式的指引。这种模式应当成为基督徒生活的主要模式。其他基督徒理解神的话并努力遵行的做法是注定一事无成的失败的。

历史中的教会的神秘主义进展(摘抄并整理自Hodge的Systematical Theology)

早期教会

早期教会中的神秘主义者是神学的亚历山大学派。这一帮人贬低圣经的权威,并抬高内里亮光的权威。[9]

而基督教会的神秘主义之父,确确实实是一位哲学家,即托名为狄俄尼索斯(Dionysius the Areopagite)的作者。但以此为笔名的作者究竟是谁却是历代的研究者所不知的。其作品有《神秘神学(Mystical Theology)》《天国阶级(The Celestial Hierarchy)》等。其作品的内容都是新柏拉图主义的,虽然行文保留了圣经的语言,却完完全全排除了基督教的思想——这就好比谢林和黑格尔在神学界的性质一般。

DionysiustheAreopagite1

这些学说的特点是“平静了人的意识,因为其用一些方法让人们暂时抛弃罪的思想;同时,其以一种宿命论的思想使人得到安息;并且,其承诺了无意识的完全安息,此时的个体会被吸入无限者的胸怀”(Hodge语)。

可以明显的看出,这种神秘主义神学正是为圣经所责备的哲学思想。保罗指出:

不可让人因着故意谦虚和敬拜天使,就夺去你们的奖赏。这等人拘泥在所见过的(有古卷:这等人窥察所没有见过的),随着自己的欲心,无故地自高自大, 不持定元首。全身既然靠着他,筋节得以相助联络,就因 神大得长进。你们若是与基督同死,脱离了世上的小学,为什么仍像在世俗中活着、服从那“不可拿、不可尝、不可摸”等类的规条呢? ...这都是照人所吩咐、所教导的。说到这一切,正用的时候就都败坏了。 这些规条使人徒有智慧之名,用私意崇拜,自表谦卑,苦待己身,其实在克制肉体的情欲上是毫无功效。(歌罗西书2:18-20,22-23 和合本)

中世纪教会

中世纪教会的内里生命运动,与反抗外在教会的仪文主义(Formalism)、腐败、暴政息息相关。

中世纪教会的神秘主义者相信,与神的合一是人们想望并追求的伟大终局,而这合一不是借由真理、教会、有秩序的事工、圣徒们的相交实现的,而是借由内省、默想、直觉实现的。

对此,Hodge评论道:“从本质上来说,神秘主义的倾向就是泛神论[10]。并且相应的,十分露骨的泛神论不仅为一些最杰出的神秘主义者所教导,并且在当时的人们中十分流行。”

Bernard of Clairvaux, Hugo 和 Richard of St. Victor, Gerson, Thomas à Kempis是当时福音派的神秘主义者。根据Hodge对他们的描述,他们的教导是对当时的教会的极大的祝福。他们的作品,就像馨香的供物一样呈列在神的面前。[11]Hodge说:“他们并不认为‘上帝的美好异象’,即属天的对祂荣耀的直觉,在这个世界上可以通过抽象、欣喜若狂或被动接受的方式获得,而是认为灵魂成为一体与上帝同在,虽不是在实质上,却是在生活中。”

宗教改革时期

宗教改革时期算是一个危险的时期。16世纪改教运动造成人们心中的原有教会秩序被颠覆,人们因此很容易落入夸大与不规矩的网罗中。此时,有两个原则被提出来,这两个原则都是符合圣经的,但都极容易落入在当时广泛流行的狂热情绪之中。

第一个原则是私人判断原则,即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何者为神给他的、要他去相信的启示。这是一种对由主教等人所掌管的权威的反抗,人们从此可以选择他们应当相信什么。但在拒绝教会权威的同时,人们自然而然地得出,他们应当拒绝宗教形式上的一切外在的权威。从而,人们认为,他们有权利按照自己意识的运作以及内在的经历决定应该相信什么,他们还认为这种相信是独立于圣经的。但毕竟这仍旧是一个宗教的议题,所以人们仍会寻求确定性。最后,人们认为解决确定性得依赖一种超自然的源头,于是他们便把圣灵的见证抬高以至超越圣经的权威。

第二个原则是个人对神的接受并不依赖其在外在社会中的任何的成员身份,也不依赖其在那些组织中是多么顺服,抑或是多么热心地遵行仪式和章程;反倒是在乎其内心的重生,在乎其个人对神儿子的信心。这个原则本意是对的,但其破坏性的暗示却同样催生了神秘主义的爆发。

路德同时代的神学家很少参与到这种狂热的运动中。这狂热运动的核心人物是Carlstadt,其本来是副主教,后来成为了维滕堡的神学教授。起初其热心地与改教家们合作,但后来在路德于瓦特堡被限制行动期间,有Storch和Stübener声称自己成为了先知时,他们来到了维滕堡,谴责了学习(神学)和教会的规章,并教导说人应当完全依赖内里的亮光,即圣灵内在的超自然的指引。Carlstadt对此给予了大力支持,并规劝学生停止学习以及让他们致力于亲手做工。

后来杰出的神秘主义神学家是波密(Jacob Boehme)[12]。他把三位一体教义理解为一种对自神而发展的出的宇宙以及宇宙和神之间联系的解释。“他在某种意义上是神智学家,”Vaughan说,“波密所给出的关于神本性以及神的工作的理论并非是出于理性的深思,而完全是出于其自身的灵感(Inspiration)。”

寂静主义

Tholuck 说:“在十七世纪末,一股神秘主义、灵性主义(spiritual)的趋势如狂风骤雨般云涌。在德国,其形式是奥秘派与敬虔主义;在英国,是贵格会;在法国,是詹森主义和奥秘派;而在西班牙和意大利,则是寂静主义。”

尽管寂静主义的代表人物经常援引中世纪的神秘主义者,甚至引用(伪)狄俄尼索斯,然而他们相较于前者是更加忠于圣经的教导与教会的信。他们并未落入泛神论的网罗,或是相信灵魂会被吸入上帝的实体。他们坚持,人生的终局是与神的合一。这合一并非基督徒所一贯理解的,诸如与神的相交,对神的爱的确信,顺服神的旨意,对神的喜悦的满足。这些寂静主义者所宣称的要更神秘也更难解释一些,他们宣称的是一种感觉,而非一些要被理解或是解释的事情。是一种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活动都被暂停的状态,其在魂的完全丧失于神中达到完全的平静。

这种状态鲜少有人达到,它也不能被神在教会中丰满地设立的生活方式(圣徒的相交、聚会等)所达到。要想进入这状态,灵魂要被提起以至远离一切的需要,其被提起甚至到基督之上,直至连魂对永恒的寻觅这一动作本身都消失了——在状态的最末端,不是神在他里面,而是唯有神的存在,绝对的、无限的神的存在。圣经、祷告、掰饼等等事情的重要性虽未被否认,却都被视作圣洁生活的低阶状态[13]。这种安息以及与神的合一也不能被默想所达致,因为默想是游离的。寂静主义的方式需要人集中注意力在一个真理上(或许类似于智性直观),而所有的意识活动都应当被悬置以至完全安息于神。

寂静主义的代表人物是盖恩夫人。其余的从略。

贵格会

贵格会的创始人是George Fox。一开始,他感到教会中的仪式以及教导令人感到一种邪恶的压抑,然后他感到他有了神的呼召——借由直接启示的方式——便谴责了当时教会的组织以及神职人员,并开始宣扬一种新的属灵教导。他宣称这种教导早已有之。他力图将教会恢复到使徒时代,在那时教会是完全由圣灵所掌权、引领,而没有圣经的干预。George Fox及其追随者宣称,他们要恢复一项职事,即每个人都按着圣灵给他们的话来进行发表。

贵格会本来的成员都是文盲,但知识阶层的人很快加入了他们,并借着这些受过教育的人,其教导得到纠正,并拥有了很好的组织形式。而其中的集大成者,就是巴克莱(Robert Barclay),其在上一部分已经被多次讨论了。

Hodge根据贵格会的年会(Yearly Meetings)描绘出了正统贵格会的基本样貌。这些贵格会的成员,小心翼翼地把自然理性、人的意识与亮光进行区分。属灵的亮光(Illumination)只发生在基督徒的身上,而内里的亮光却是属于每个人的。根据这种观点,贵格会发展出了与约翰·卫斯理相近的一套的救恩论。

总而言之,贵格会的所谓的亮光就是指着圣灵的超自然的影响。但正如我们在上一节所提过的,正统的贵格会会坚持这亮光不会超出圣经的启示。

无论如何,贵格会都是较其他的福音派基督徒更加轻视圣经的权威的。他们完全不看重教会的秩序、圣餐等等。在这些方面,其毫无疑问是对基督的一个极大的伤害(Hodge语),不过让人高兴的是,一些这个时代(Hodge的时代)最好的基督徒就是属于贵格会的。

附:史观的问题

中国的教会历来流行着一种史观,这种史观是为证明神秘主义的合法性服务的。其基本的讲法就是,圣灵的水流是往前的,所以教会初期信徒们看见的真理是最少的,但随着时间,信徒们看见的越来越多,最后到了倪弟兄达到了高峰。

这个论述——除了高峰以外——多多少少是有点道理的,不然也不会在中国的教会中如此流行并被许多人所坚信——虽然这也与中国教会的普遍缺乏正规的学术训练相关——毕竟,我们都知道,教会是到了尼西亚会议才对三位一体有比较稳固的认识,也是到了迦克墩会议时才形成了整全而系统的基督论,最后其救恩论只有到了宗教改革时期才得到全备的认识。

然而,一种始终是小众的或是并不被任何时代的神的众教会所普遍承认的理论是很难被真的认作也属于上述这些伟大的教义行列。人对圣经认识的不断往前是无法被以这种方式不断扩大的。所以,我并不认为这种为中国教会普遍的神秘主义倾向辩护的史观有真正的说服效用。

核心命题——日常引领

我之所以要关注核心命题是我发现在一些方面,神秘主义教导和正统教会的教导在实践上是完全一样的。但是,这仍然遗留了大量的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所以进行命题论证上的检舍是必要的。

要排除的是明确的与神的法度相关的命题。例如:

(1)当我嫉妒别人时,圣灵感动我让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之所以要排除是因着这个命题内部的盘根错节,以至两种理论并不能看出根本的差异来。正统教会的教导不会否认人的感觉(包括直觉)的存在。从而,在正统教会的体系下,可以将此命题过程表述为:

(A)因着我嫉妒,所以圣灵使我想起圣经的话,我便自觉惭愧,明白这样做不对。

神秘主义则可以这样教导:

(B)因着我嫉妒,圣灵使我有一个难受的感觉,我可能会想起神的话,并觉得这么做不对。

我们发现(A)和(B)所包含的环节是相同的,都有感觉、想起神的话、作出判断,而另一方面,我们都知道,这个过程中的诸多环节可以是同时发生的,因而两种理论并不能很好地在实践上分别先后并产生特别不一样的结果。

然而,仍然存在着另一类命题。例如:

(2)圣灵感动我使我知道我的祷告得答应了。

(3)圣灵感动我使我拒绝和我面前的这个陌生人交往。

在这些命题上,正统教会完全不会承认这些命题有成立的可能,然而神秘主义者都承认这些命题成立。这些命题实际上就是巴克莱特别关心的“日常引领”[14]的问题。我们接下来的讨论所围绕的就是这些命题。

反驳

Hodge的路径

Hodge在其Systematical Theology中,针对神秘主义提出了五条反驳的理由。因着本文重心的缘故,在此我将列出三条:

1. 神秘主义的教导缺乏圣经根据

圣经从未教导说圣灵是每个人的真理的直接启示者。主耶稣的教导却是说:

但保惠师,就是父因我的名所要差来的圣灵,他要将一切的事指教你们,并且要叫你们想起我对你们所说的一切话。(约翰福音 14:26 和合本)

从而圣灵都是借着神的话来工作,而不是在神的话之外用什么来工作。

神秘主义者会在“将一切的事指教你们”以及约翰一书2章的经节里作文章。约翰一书二章提到:

小子们哪,如今是末时了。你们曾听见说,那敌基督的要来;现在已经有好些敌基督的出来了,从此我们就知道如今是末时了。他们从我们中间出去,却不是属我们的;若是属我们的,就必仍旧与我们同在;他们出去,显明都不是属我们的。你们从那圣者受了恩膏,并且知道这一切的事。(约翰一书 2:18-20 和合本)

我将这些话写给你们,是指着那引诱你们的人说的。你们从主所受的恩膏常存在你们心里,并不用人教训你们,自有主的恩膏在凡事上教训你们。这恩膏是真的,不是假的;你们要按这恩膏的教训住在主里面。(约翰一书 2:26-27 和合本)

对此,Hodge指出,约一2章的恩膏全都是限定在针对敌基督来说的,所以,这里的恩膏是一种特别的用法,其指向对异端的判断,而且这判断不是诸如伯拉纠主义、亚米念主义等难以辨别的异端,而是针对那些否认耶稣是基督的异端。面对这样的异端,无非就是在重新宣告自己信仰的可靠性,即耶稣基督真是神的儿子,也真是救主。所以这里的恩膏一方面是指来自圣灵所赐给人的对属灵真理的领悟能力,另一方面是指圣灵赐给人的对于救恩本身的稳固的信心。换句话说,约一2:27的凡事并非字面意义上的凡事,而只是限定于关涉那些显见的异端事务的凡事。因此,Hodge说到:

So now when errorists come and tell the people there is no God, no sin, no retribution, no need of a Saviour, or of expiation, or of faith; that Jesus of Nazareth is not the Son of God, God manifest in the flesh, the true Christian has no need to be told that these are what the Apostle calls lies. He has an inward witness to the truth of the record which God has given of his Son.

所以现在,当谬误者来告诉人们,没有神,没有罪,没有报应,不需要救主,不需要赎罪,不需要信仰,拿撒勒人耶稣不是上帝的儿子,也不是上帝在肉身显现时,真正的基督徒不需要被告知这些正是使徒所提醒的那些谎言——因他拥有对上帝赐给祂儿子的记录的真实性有内在的见证。

2. 内里的亮光并未没可以进行对其判断的标准

在圣经中,当神真的向一个人启示时,祂不仅给出无误的确据表明启示是神圣的,并且给予其他人满足的证据表明那人受到的启示是出于神的。

这一点在我们的主的身上表现得最为明显,主说:

我若不行我父的事,你们就不必信我;我若行了,你们纵然不信我,也当信这些事,叫你们又知道又明白父在我里面,我也在父里面。”(约翰福音 10:37-38 和合本)

我若没有在他们中间行过别人未曾行的事,他们就没有罪;但如今连我与我的父,他们也看见也恨恶了。(约翰福音 15:24 和合本)

3. 该教义极易促进邪恶

在历史之中,我们确实发现,神秘主义的教义导致人轻视圣经,以及轻视神在教会中设立的仪式,例如掰饼。

我的补充

1. 圣经其他章节所提供的明证

在第一条理由上人们很容易就会发现Hodge的回答并不尽如人意。因为其回复并不能回应约翰福音的内容,并且就连其在约翰一书上的解读也不见得是完全的自然。人们可以将约翰一书二章解读为,当约翰提及恩膏的教训时,约翰确实讲到了恩膏的教训的本质,而将这本质放在对于敌基督的应用上时,也是可以很自然地进行特殊的应用而不限制约翰一开始所意味着的广泛的应用范围。

对于这个问题,我认为核心的问题在于这些经文并未指示出圣灵究竟是如何工作的。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其他经文的佐证,没有人能判断这些经文到底指示了圣灵到底如何在人心上工作。(这一点在下一小节马上便会得到讨论。)

例如,正统教会提出,圣灵只借着神的话工作,那么“恩膏的教训”就可以理解为,在凡事上圣灵都借着神的话指教我们该如何去行。神秘主义也可以提出,“恩膏的教训”就是指着圣灵借着我们的感觉告诉我们该如何去行。

针对正统教会的解经方案,神秘主义的主要质疑是,若只是借着神的话,这种“恩膏的教训”真的可以达到真正的凡事的范围吗?

对此,我的回应是,首先,神秘主义者在这里僭越了“启示终止”的教义。正如我在第一节所指出的,神秘主义者声称自己谨守“启示终止”的教义,然而他们毫无根据地把“启示终止”这一教义限制在原则的终止而非事态的终止。所以,他们在这里提出的反驳不外乎就是在宣称,他们的神学体系中的圣灵的感动,能启示圣经中所不包含的内容——这一判断几乎是非常惊人的,从表面上看几乎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去接受这样的教义立场的,从内里圣经的根据来看也是直指着神秘主义者毫无根据的教义核心。

其次,神的话确确实实可以达到真正的凡事的范围。我知道神秘主义者所关心的是那些日常引导的命题——这也是我们在此考虑的核心命题——举例来说,在许多人选择工程师或事律师作职业时,神真的完全定规人只有选择这个职业而非那个职业才是对的吗?不见得如此。神秘主义者在处理这些事情时有一个幻觉,他们认为,有一种普遍的情况,即在神定规的世界中,基督徒A作医生是神的最好的旨意,他作程序员只是神次好的旨意。这相当于是让神强行从两件事情中选择一件。然而,就着我的领受来看,普遍情况下,一个人在这些节点作出何种选择都是神所喜悦的旨意,且这些选择没有丝毫的高低之分,神也完全地爱那一个无论作出何种选择的人。一些人以为这种看法会损害神完全的预定,然而这种批评是不符合圣经的——至少在圣经的预定论的意义上,毕竟圣经并没有对预定的模式做出很强的规定。所有的基督徒都相信神给人自由选择的权利,而选择本身却又是被神预定的。这种教义本身并非是说我今天被神预定了八点起来而不会七点起来,而是说,我们的世界所发生的每一种可能的情况都是神完全的定旨——无论在那些时间中分叉的节点最终将选择哪一支,神都在创世以先不仅将那一支也将其他的几支都设计好了,而节点上的选择却是给予了被造充分的自由。从而神确实在凡事上都借着圣经教导了我们,在那些不违背神的公义、圣洁的事情上,神的教导就是让我们放胆地作选择,并明白神的爱是向我们永不改变。[15]

从而,既然包括约翰一书二章在内的几节经文并不能证明圣灵的直觉的工作方式,所以,我们要寻找其他的圣经节是怎么启示圣灵的工作的。我想,这方面是相当明显的。

……要叫你们想起我对你们所说的一切话。(约翰福音 14:26 和合本)

我们所领受的,并不是世上的灵,乃是从 神来的灵,叫我们能知道 神开恩赐给我们的事。(哥林多前书 2:12 和合本)

这些经节是支持众教会得出圣灵借着圣经作工这一教义的重要根据。而鉴于神秘主义者当下并没有支持其观点的经文,所以明显应当采取众教会在这一教义上的立场。

2. 恩膏的教训如何不能作为神秘主义者的论据

在这一小节我将主要考察倪弟兄在这一观点上的理论。这一小节主要的思路是是与《论直觉中的圣灵》相同的,但我认为这里的更为简洁、清晰。

为了探讨的方便,我把倪弟兄的整个理论(于《更美之约》第八章提出)以命题的形式呈现出来:

  1. 约翰一书教导“恩膏”在凡事上教导我们。
  2. “恩膏”是指圣灵。
  3. 膏油可(涂在人身上或给予香味)使人有感觉。
  4. 如果某事由恩膏来指代,那么其同样可用膏油来指代。
  5. 如果某物可用膏油指代,那么其主要作用方式就是膏油的作用方式。
  6. 如果某物的主要作用方式就是膏油的作用方式,那么其主要是用[16]感觉发挥作用。
  7. 因此,“恩膏”的意义主要在于其使人起感觉。
  8. 因此,圣灵的意义主要在于使人起感觉。
  9. 结合1得,圣灵主要以使人起感觉的形式来教导我们。
  10. 感觉分为有因的和无因的。
  11. 因为某种原因,有因的感觉不能算作圣灵教导的主要途径。
  12. 无因的感觉,即直觉,是圣灵工作的途径。

要分析这一串的命题,我们得牢记我们主要的焦点是解决巴克莱的“日常引领”问题。

很明显的是,5是不能接受的;而以5的崩塌为起点,导致了整一个命题系统的不可信。约翰一书二章的教导完全可以看成某种程度上的修辞——不要忘了膏油一词本身的出现就已意味着修辞——我们可以说,其表达的是,圣灵用圣经上的话教训了我们,我们因为得到并明白圣经上的话感觉到十分滋润,如同得了膏油。

我们会发现,在这种修辞手法中,主体真正的工作方式并没有在句子中直接出现,但是其用客体对主体工作方式的回应来占据主体真正工作方式的位置的修辞手法是说得通的。

类似的命题还有许多,例如:

(C)那个平静教导了我。

我们可以设想出一个情景,并解读为,母亲用她的智慧教导了我,我对那智慧深深赞同,并且那话的智慧使我心里平静。

然而,因为我们并非是神,所以若我们只有这里的圣经,我们还无法完全表明神秘主义的解释是错的——因为这里的解释只能说明其未给神秘主义者的立场提供任何根据。

所以,这一节算是对上一小节的补充。

如此一来,对神秘主义缺乏圣经根据的指责便成立了。

3. 圣灵于使徒时代的工作

这一小节主要解决的问题是:对于使徒行传以及哥林多前书十四章所呈现的圣灵工作的模式,在多大程度上可以被采纳为当下时代圣灵运行方式的证据?

我的看法是——实际上本质的原则与地方教会的弟兄们所遵循的原则是一致的(在我看来,在这个问题上,弟兄们很多时候所遵循的原则是自相矛盾的)——这些经节所表明的不过是圣灵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工作,却绝非意味着在当今时代圣灵主要以这样的方式工作。

例如说方言之所以被拒斥为灵恩派错误的教导,就是因为弟兄们不认为这是由人去追求的一件事,且也绝非经常发生的事,甚至即使其在今天完全销声匿迹也是不奇怪的。同理,我把这个原则应用到圣灵以感觉的方式引领人这件事上,即我不认为这是我们应当刻意去寻求的事,但我不否认圣灵曾以这样的方式工作过,也不否认圣灵还会这样工作,但是这绝非圣灵主要的工作方式之一,甚至即使当下的人们完全没有经历圣灵这种形式的工作也丝毫不奇怪。

这个问题在教义上其实仍和“启示终止”有相当大的关系。因着使徒时代圣经尚未写成,且教会仍然幼嫩,圣灵以种种奇妙的、令人震惊的方式工作是丝毫不奇怪的,这也是一种极其彰显神在教会上的威严与权能的途径。但当神把圣经这样稳固的、无误的、详尽的指导赐给教会之后,这种使人震惊的方式便没有那么必要了。所以,圣经成了人们生活的主要指南,而圣灵也主要以启示人明白神的话以及使人想起神的话来工作。

4. 解析直觉

然而,人们确实感受到了“责备”“不安”“喜乐”,这又如何解释呢?倪弟兄解释说这是圣灵借由直觉所给我们的感觉。这种观点缺乏圣经依据以及潜在地违背“启示终止”教义的一面已经给我们很明确地看到了。然而,为什么我们会有这种感觉上的体验?为什么其找不到“属世”的来由并被许多人认为是源自于圣灵?其与神的工作的关系到底是如何?在这一小节,我将详细回答这些问题。

我的灵感是那些详细地研究非属灵情形下的直觉的科学理论以及元伦理学中的规范表达主义所给的。

在此先让我说一些题外话。我知道许多人对我这样的表述有很高的警惕,但我并不认为这种警惕有充分的道理。警惕的理由无非是因为一些人将世界与属灵的非常含糊的极端的二分。一些人会极端地认为勾股定理是属世界,会认为坚持像“A=A”这样的非矛盾律命题是属世界的——然而我认为这些指责正应验了主在《马太福音》教导我们的话:

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你自己眼中有梁木,怎能对你弟兄说:‘容我去掉你眼中的刺’呢?你这假冒为善的人!先去掉自己眼中的梁木,然后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马太福音 7:3-5 和合本)

或许我这样的引用不是很礼貌。但是,我想要指出的是,众人们在理解甚至表达圣经真理时所依据的就是那些被认为是属世界的哲学理论。例如,地方教会在成圣[17]这一件事上的哲学根基就是亚里士多德的本质与现象二分理论:人们生命身份上不再作罪的奴仆就是本质,而人们的跌倒就是现象,然而,无论怎么跌倒这现象都不意味着是人们生命身份的本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18]

主在约翰福音告诉我们的那恨我们的世界却不是指着这些东西,主所指的不是这世界上存在的所有的信念,而是特定的一部分信念,例如中国一些极端分子相信基督教就是列强侵略中国的武器之一;而其他的信念,例如哲学中的一些信念,并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地方——如果以上面极端的属灵与世界二分的方式追究来源,没有哪个人是干净的:没有一个人会否认那出自被他们认作属世的哲学中的逻辑学的非矛盾律,而在地方教会中常见的那种中国哲学式的含糊其辞的谈论方式(这方式在关乎成圣的问题上出现得最为频繁)也并没有实质的理由来为自己提供依据。人们对哲学的恐惧或许来自于欧陆哲学,但我要指出,许多学者认为欧陆哲学的代表人物,如谢林、黑格尔,都受到教会中的神秘主义代表人物波密的影响——这一点是陈希曾弟兄也承认的。但总归来说,哲学不过是一个讲述着对于世界的基本认知的体系,且因着具体问题的看法不同便有许多的体系并存。一些人拒绝认为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分析与综合的二分,另一些人相信抽象实体的存在,还有一些人相信决定论和自由意志是相容的。哲学立场的选择是无法逃脱的,不可避免的,历来教会的拉丁传统选择了亚里士多德体系,而非柏拉图体系,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粗糙地讲,这不过是在回答对于是否存在型象以及事物的存在方式如何给出基本的看法,而很多的议题实际上并不与圣经所谈及的议题相关。

接下来继续详细地分析直觉的本质。

简单来说,直觉乃个人规范(norm)系统的一种在感觉上的表达,一些科学家把这系统称作范型(schema)。这种表达之所以无法轻易被人们寻到来源,是因为这种表达并不用人的理性来根据结合当下情况进行复杂处理,因而,其机制类似于条件反射,当特定环境出现时,人类潜在的认知系统[19]会识别其描述性内容并迅速地与某一些个人的信念进行对比并做出反应。然而,终归这些处理对内容必然的逻辑结果的认知是粗浅的——意思是,对一个内容,例如,我们的直觉机制只能认知到三角形有三个角这个层次,但理性的分析却可以深入到内角和为180度。这还不够,因为直觉认知系统处理的信息与一般的感觉认知系统处理的信息有比较大的差异。直觉认知系统处理的信息是很少在表面形态(例如一次在森林中应当走左边的岔路而非走右边的岔路)上被人们普遍(例如对别人的挑衅表示愤怒)拥有一致的应对方式。

上述的两个方面中,前者导致了我们不会认为我们直觉的反应是理性分析的结果,后者导致了我们不会认为我们直觉的反应是一种人之常情的反应。而既然理性的分析路径以及人之常情的分析路径都被断了,那么我们就会合理地得出这些直觉的反应是无缘无故,或者说是没有依据的:既没有理性的合理依据,也没有社会规范的依据。

日常生活中,直觉用来对比的个人信念的形成路径有许多。例如,就我的体验而言,我不喜欢开着房间的门做事情。对于这个信念,并不是一种理性的结果——毕竟这行为称不上是合理的[20]——同时也不是任何社会规范告诉我要这么做的(比如一些社会规范会告诉我们吃饭的时候嘴巴不能发出响声),但我猜测,我形成这样的信念是因为一次不健全的理性分析过程,那次理性分析过程模模糊糊地给我留下了这样一个并不算得健全的信念。

在教会生活中也是如此,只是我们很多时候难以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接受或拒斥的那些事背后是因为我们接受了某些特定信念。例如,就我的体验而言,我发现一些人通过教会生活培养了一种信念,即只有采用古典音乐作为调式的诗歌才是正统的诗歌,其他的都是堕落的诗歌。在仔细反思之前,人们并未(包括我在内)察觉到自己实际上持有了这些信念,更遑论能把这些信念明确地表达出来。然而认知机制本身却已经形成了这样的信念。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问题,既然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信念,怎么能说人们拥有这样的信念呢?这在我看来并不是一件难事。正如五六十年代出生的许多人认为革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所有不革命的人都被看作是天理难容的;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这种观念不是天生的,而是被赋予的信念。这些信念同样没有被他们所意识到,他们从来只是当相关事件出现时,他们的认知系统根据这些环境做出符合这信念的反应。

那么,教会中人们的这些信念是如何得到的呢?诸如一个人暗地里亏欠了一个人——不管那个被得罪的是否在乎——就有直觉上的难受的认知机制所用的是源自何处的信念呢?答案是显然的。这些信念是源自于教会生活以及读经,其中也会有个人日常生活的掺杂。所有的这些事情规训了人们使人们在做特定的事情的时候有特定的反应。

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一些学生群体之中——也正是因为是特定群体,所以并非算作人之常情。一些经受过严格的高中训练的学生会在进入高校之后因为一点的时间上的浪费感到负罪感——例如在大量浏览手机资讯时感到极度的痛苦——同时也为别人浪费他的时间感到痛恨和焦虑。这些都是我们亲眼见过或经历过的事情。如此,在教会中,人们谈论自己因为干了某件事情而难受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如此,直觉的所提供的都是不可信的吗?不是的,因为有许多的直觉给我们的反应确实是由圣经的教导所训练出来的。然而,应当相信所有直觉所提供的吗?同样也不是的,因为有许多不过是人的遗传或是传统的不当影响,例如上述古典音乐的诗歌的例子。

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用圣经“纯化”直觉在实践上是可行的方式。通过详细考察圣经的话,并理性的分析,就会让圣经所提供给我们的信念变得更加完整,并使我们摒弃掉从前并非属于圣经甚至与圣经相冲突的信念。从而,这样的操练虽然在道理上是错的,但在实践上是可行的。

就着我的认识,所谓直觉,实质上与良心是没有差别的。而正是因为直觉本身被杂多的事物规训的特性,保罗才说:

你们这样得罪弟兄们,伤了他们软弱的良心,就是得罪基督。(哥林多前书 8:12 和合本)

之所以有些弟兄的良心是软弱的,是因为这良心不是受神的话规训出来的,而是由传统规训出来的。

一些人可能会误解罗马书9章1节的教导,误认为照我这么说,良心就是直觉,而既然良心会被圣灵感动,那么直觉也会被圣灵感动,那么圣灵就是有借着感觉工作。然而,这是和合本的误译导致的后果。ESV是如此翻译的:

I am speaking the truth in Christ—I am not lying; my conscience bears me witness in the Holy Spirit— (Romans9:1 ESV)

从而,圣经只说在圣灵中的良心,而非被圣灵感动的良心。既然说是在圣灵中的良心,那么就完全可以是圣灵借着圣经来指教的良心。其他关于圣灵感动的内容参见我的《开西运动:从1875到1920》系列文章。

因而,简单来说,关于直觉有以下几个命题:

  1. 教会生活中的直觉,与理性的分析无关,也与社会规范无关。因而是以难究其来源的方式使人产生感觉。
  2. 直觉的运作机制即人类潜在的认知系统识别特定环境的描述性内容并迅速地与个人的信念进行对比并做出反应。
  3. 教会生活中直觉的信念源自于教会生活以及读经,其中也会有个人日常生活的掺杂。因而一部分是属神的,一部分是属人的。

神的众教会的教导

这一点其实在上面的行文中已经被反复提及了,但是为了方便,我再说明一下。

圣灵的工作不是借着感觉进行的,但人对这工作方式会有一定的感觉。圣灵的工作方式乃是使人明白神的话,进入一切的真理(林前2:12),并使人时常想起主的话(约14:26)。那在以恩膏的形式凡事上指教并改变人的乃是圣灵借着神的话完成的。

附:巴文克对神秘主义及敬虔运动的批判

巴文克(Herman Bavinck)在《改革宗伦理学》对神秘主义与敬虔运动提出了批判,有一些地方还是中肯的。其原文如下

  1. Mysticism and Pietism put the seat of faith in feeling and thus do not embrace the fullness of our humanity. That which most affects and arouses feelings gets the emphasis.
  2. This results in a denial of the faith’s objectivity—that is, the Word, the letter, the sacraments, the church, and even doctrine (e.g., satisfaction).
  3. Another consequence is the formation of a pernicious group (club) mentality. The converted separate themselves, live apart, and leave family and world to fend for themselves. They are salt not within but alongside the world.
  4. The covenant idea is lost altogether. The converted and the unconverted each live their own lives totally detached from one another. Mutual contact takes place only mechanically and not organically. The unconverted are left to their own devices.
  5. This also has adverse results for the converted. Religion is limited to being busy with the things of God (reading, praying). Daily work becomes a matter of necessity alone rather than a holy calling. Sunday stays disconnected from the rest of the week; faith is not tested in the world. Christians become passive, quietistic.
  6. By constantly attending to self-contemplation, people make their experience the norm for everyone else, and unhealthy, unscriptural elements enter. Simplicity and the childlike character of faith give way to sentimentality. Experience guides the exegesis of Scripture and even becomes the source of knowledge, materially as well as formally.

其翻译大致如下:

  1. 神秘主义和虔诚运动将信仰完全依赖于感觉,因此并不接受神全部的在人身上的荣耀创造。这些运动的追随者往往会让最能感人至深和激起感情的东西得到强调。
  2. 信仰的客观性被否认,包括圣言、文字、圣礼、教会,甚至教义(例如,满足)。
  3. 另一个后果是形成了一种有害的团体(club)心态。皈依者将自己分开,分开生活,离开家庭和世界自谋生路。他们是盐,不在世界之内,而是世界的旁观者。
  4. 立约的观念完全丧失。皈依者和未皈依者各自过着完全彼此分离的生活。相互接触只是机械的,而不是有机的。未皈依的人被留给他们自己。
  5. 这对皈依者也有​​不利的结果。信仰仅限于忙于上帝的事(阅读、祈祷)。日常工作不再是神圣的呼召,而是例行公事。周日与一周的其他时间脱节;信心不用在世上经受考验。基督徒变得被动、安静。
  6. 通过不断地进行自我沉思,人们使他们的经历成为其他人的规条,不健康的、不合圣经的元素就会进入。信仰的单纯和孩子般的性格让位于感性(sentimentality)。经验指导着对圣经的解释,甚至成为知识的源泉,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形式上的。

注释

  1. 贵格会内部的意见向来分歧较大,众人的教导也都各异。但是,Hodge指出,贵格会内代表人物的年会(”Yearly Meetings”)能很好地代表正统贵格会(Orthodox Friends)的观点。 ↩︎
  2. 我引这话实在并非意味着弟兄们有任何的假意,引用的方式也只有形式上的对应,因而纯粹只是出于对神奥秘引领的赞叹而来。 ↩︎
  3. 因为我发现在个别的命题上,神的工作在理性与感觉之间难以分开。 ↩︎
  4. 从而,我们发现,倪弟兄的三元论思想在此不是关键的。 ↩︎
  5. 所谓事态就是指着这个世界中所包含的所有事实的一个单位(并非最小单位),或者可以理解为基本事实。这句话或许有些难以理解,我们可以通过一些例子来理解。例如,在我们这个现实世界中,有诸多的基本事实:(1)埃菲尔铁塔位于巴黎(2)巴黎是法国的首都(3)美国的肯尼迪总统是被刺杀身亡的,等等。每个这种基本的事实,我们都叫作事态。它表达着对我们这个现实世界的星星点点的描述。 ↩︎
  6. 该论证源于Chafer的 Systematical Theology ,出自其圣经论的相关章节。其是通过将旧约最后一卷以及新约最后一卷进行对比而得出的结论。旧约的最后一卷讲到弥赛亚的再来,而并未讲到神话语的终止;新约的最后一卷却明确指出:“我向一切听见这书上预言的作见证,若有人在这预言上加添什么, 神必将写在这书上的灾祸加在他身上;这书上的预言,若有人删去什么, 神必从这书上所写的生命树和圣城删去他的份。(启示录 22:18-19 和合本)”尽管启示录这里的经节是指着启示录的内容说的,但薛福认为,在新旧约的这样一种对比中,有神对“启示终止”这一教义的暗示。如果我们忽略这种推导方式的成功与否,单单看其过程所保证的全部意味,我们不可能从哪里找到证据说,启示终止单单是指着原则说的。 ↩︎
  7. 要注意的是,这段下面的表述,神的众教会很少有赞成的,除了在中国。 ↩︎
  8. 关于开西运动的讨论,大家可以去看我的《开西运动:从1875到1920》系列文章。 ↩︎
  9. 实际上倪弟兄所做的是类似的事,只是倪弟兄不会直接说圣经的权威被削弱了。但我们知道,圣经在倪弟兄的理论中便不再是一种生命核心一般的存在。倪弟兄同样在《更美之约》的第八章讲到“圣经不是代替在你里面的恩膏来说,乃是复述恩膏在你里面所已经说的。是因我们属灵的情形不正常,我们有了病态,我们忽略了里面的教训,所以主就一再藉着他的仆人,用圣经的话,在外面来复述恩膏在人里面所已经说的”,从而,圣经只是一个属灵不正常的人的必需品。而一个人如果属灵非常好,懂得一切的道理——尽管在任何一种神学框架下都是不可能的——则他并不需要去读圣经,因为内里的亮光够他一切的生活了。或许有人认为这种批评并不中肯,但我的重点是,倪弟兄事实上已经把圣经降为一种属灵生命的修补器——若是对照神的众教会在这一真理上的看见,那么我们会看到倪弟兄的贬低程度是很骇人的。 ↩︎
  10. 泛神论者认为认为世界万物都是神,神也是万物。在这种观点下,臭水沟是神,苍蝇也是神。Chafer在《系统神学》中提到,在婆罗门教和佛教等古老宗教中,这种信仰导致了灵魂轮回的教义,它还认为灵魂的一切存在都来自上帝,最终经过无数次轮回,回归并被吸收入上帝。 ↩︎
  11. 不过他们的作品中仍还有天主教内固有的崇拜玛丽亚等的瑕疵,这是他们的时代所难免的。 ↩︎
  12. 这人是吴浩弟兄极力推荐的。 ↩︎
  13. 在地方教会与倪弟兄的教导中,类似的看法被保留。 ↩︎
  14. “日常引领”这个词或许会引起误解——一些人或许意味这歌词只包括衣食住行等琐事——事实上,除了与神的法度密切相关的事情外,其他的事实都是日常引领。所有的对于一个人十分重大的事,例如婚姻和择业,都可以包括在这个词之内。 ↩︎
  15. 我的这种解释并非是要否定神不会借着环境使我们做出某些特定的选择——例如有些人做错了选择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那是属于神的护理的内容,也是众教会所一致同意并献上感谢的内容。 ↩︎
  16. 为了使倪弟兄的论证更合理,我做了这个调整。 ↩︎
  17. 在此,感谢一位无法提及姓名的弟兄使我知道了地方教会含糊其辞的成圣教导到底是什么意思。 ↩︎
  18. 人们经常用已经脱离被辖制身份的奴隶的例子来说明这件事。奴隶完全可以不再受奴隶主辖制,这是身份上的本质,所以奴隶主再命令他便是无效的;但若是这奴隶仍去听奴隶主的话,做苦工,却并不意味着他身份不自由了——身份的本质没有改变——而只是在一般的现象上这奴隶犯了糊涂。 ↩︎
  19. 人类潜在的认知系统有许多证据。例如,我们能轻易地一眼便认出与我们说话的是西欧的人还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们也能轻易地在别人骂自己的同时感到愤怒。这些事件背后的认知系统都是即刻完成的。 ↩︎
  20. 熟悉规范表达主义的读者可能会发现,在吉伯德的规范表达主义中,“合理的”一词所表达的就是人对于规范的接受的表达(an expression of the acceptance of norms)。因此,所谓我的直觉是不合理的,意味着事实上,我这里的直觉所依赖的信念与整体的信念体系(包含信念体系的必然结论)是起冲突的。这里或许会让人觉得疑惑。我觉得,这里之所以有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我们很多时候并没有真正持有或者频繁地把信念体系的必然结果纳入考察所依据的信念之列——不过,这些必然结果自然是可以由理性分析所得出的。而我们的这些特别的信念因为没有非常显然的与信念系统起冲突,所以便被我们很好地接受。正如一些没有接受很好的初等教育的人会相信世界上存在一些三角形——甚至声称他们亲眼见过——内角和并非为180度,即使他们坚定地相信三角形是三条边、三个角的。 ↩︎

恩膏的教训、贵格会、倪弟兄:关于教会中神秘主义的一份调查
http://avcaleb.github.io/2022/09/13/Mysticism/
作者
A. V. Caleb
发布于
2022年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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