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A. V. Caleb

开西运动：从1875到1920（二）

前言

开西运动的先辈们并非每一个都是让人十分尊敬的。

开西运动的主要思想源头——更高生命运动——的主要推行者（汉娜和罗伯特）并没有很好的结局。 汉娜和罗伯特是一家人，然而这一家最后的走向并不如他们的书《基督徒快乐生活的秘诀》所写的那么好——他们的生活远谈不上快乐。

就在罗伯特属灵事工顶峰的时候，他在教义上和道德上都大大跌倒了，他当时的跌倒几乎使整个开西运动破产。这一个家庭更是糟糕。罗伯特与汉娜的婚姻一直在恶化，汉娜（也就是他们那本书的主笔）有一种强烈的女权主义倾向与独立意识，而罗伯特有一种躁狂抑郁症的天性——这本已是极大的灾难——而之后罗伯特在淫乱上的不悔改更使得他们的婚姻极其不幸福。

最后，罗伯特放弃了信仰，成为了一名不可知论者；汉娜也放弃了原先的信仰，她对更高生命失去的兴趣，并在1886年重新加入了贵格会，同时极力倡导宗教多元主义和普救论。

不过，开西运动的主要参与人并不都像这两位一样糟糕，但是，在这里，我们试图本着圣经，一方面要看开西运动中存在的问题，另一方面要给出神纯正话语的规模。

接下来先补充一些受开西运动影响的人。

后继者

1. 慕迪（Dwight Lyman Moody, 1837-1899）在某种意义上是开西神学的先锋与继承人，他在1873-1875年以英特兰福音聚会的方式间接地影响了开西运动。他后来对基督徒得救之后对转折点的强调也反映了开西神学对他的影响。不过，他从未完全接受开西的神学，但他对开西运动公开地表示同情并允许其在他的诺特菲会议（Northfield Conference）上传播。他也特别强调在得救之后要经历圣灵的浸才能有侍奉的力量。
2. 五旬节派（Pentecostalism）认为信徒应当经历圣灵的浸，并且圣灵的浸的标志是讲方言。他们在医治上的观点和慕安德烈等人的比较相似。从历史上来看，五旬节派是从卫斯理的完全主义、循道会的完全主义、欧柏林的完全主义、更高生命运动以及开西运动中长出来的，同时他们也吸收了慕迪等人的神学思想。在五旬节派的行程中，开西运动是一个关键因素，而五旬节派的形成也减弱了开西运动的规模与福音上的影响力。
3. 达拉斯神学院神学院在成圣上的观点与开西运动有相似之处，但非完全相同。开西运动高度影响了达拉斯神学院在成圣上的观点，而达拉斯神学院也大概是开西运动成圣观在基要主义和福音派中流行的主要原因。
   1. 司可福（Cyrus Inversion Scofield, 1843-1921）对于达拉斯的成圣神学至关重要，这主要是因为他与薛福之间的亲密的、如父子一般的情谊。他著名的圣经注释多多少少把开西的教导正典化了，他与慕迪等人的神学类似，不过在用语上有不同。他特别强调对于每一个重生的信徒经历圣灵的浸的重要性。
   2. 薛福（Lewis Sperry Chafer, 1871-1952）非常热衷于传播得胜的生命的教导（倪弟兄就写过一本叫《得胜的生命》的书），并把人分为三种：天然的（未重生的），属肉体的（重生了但生活的模式还是未重生的）和属灵的（重生了并为圣灵充满了的）。人们能够经历两次巨大的属灵转变：从天然的人到得救的人，以及从属肉体的人到属灵的人。

开西神学评议

正面

开西运动的神学至少有四点是值得称赞的：

1. 开西神学坚持基本的新教神学，包括圣经的默感、无误、权威性以及福音的一些基本要素。
2. 开西神学高举基督和信心而非依靠自己。这也极大地解释了为什么许多人确实能从开西的教导中得到祝福（参见B.B.华腓德的“更高生命运动”，收录于 The Works of Benjamin B. Warfiel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8:473）。其中的许多教导都是有益的，例如靠着信心接受、按信心生活、依赖自己的危害（包括使得一个人不祷告、自我满足、自义以及在没有圣灵帮助下的膨胀、沾沾自喜）。
3. 开西的神学是热心于敬虔的。许多开西神学的支持者确实都是真诚的、敬虔的、圣洁的（godly）人，是别人无法指责的；他们也渴望信徒们能够圣洁。他们鼓励个人的圣洁、起到、圣经学习以及外国的宣教事工。
4. 开西运动有基督徒侍奉的遗产，像摩尔（H.C.G.Moule）等人的作品，至今仍旧因为他们在圣经上的洞见而畅销。

负面

以下的批评代表了一种改革宗的观点，并且并不是适用于所有开西运动的支持者。

1. 开西运动从历史上来说是一个新兴的产物（参见D. L. Eby, “Reformed Response to the Higher Life Movement” (Th.M. thesis, 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 1982), 120–2. ）。虽说其新并不能马上证明其是错的，但是一种新的学说确实需要我们格外的注意。

2. 把基督徒分为属灵的与属肉体的两种状态是没有圣经根据的，而一些所谓只属于属灵的人的事实实质上是属于所有基督徒的，只是每个人程度不同，例如我们后面将要看到的圣灵的充满、圣灵的浸。

   1. 成圣确实是与称义不同，但是两者不是不可分的。神的恩典借着圣灵的大能确保了使圣徒称义的同一个信心同样使一个圣徒成圣。

      对于成圣来说，有三种时态

      1. 开始的成圣（Past）。其与称义与重生是同时发生的。其使得信徒脱离罪的惩罚，并脱离亚当的生命。（例如林前1:2，保罗明明写到哥林多教会的人都是“sanctified in Christ Jesus”，也就是已经在基督里成圣的，同时又是“called to be saints”，即蒙召要成为圣徒的。其他几处参考徒 20:32; 26:18; 林前6:11; 来 10:10, 14）更明确地讲就是，称义时圣灵在我们身上所做成的成圣的功夫就是，“罪必不能作你们的主；因你们不在律法之下，乃在恩典之下。(罗马书6:14 和合本)”，我们因此之后也可以“靠着圣灵治死身体的恶性（罗马书8:13 和合本）”。
      2. 现今的成圣（Present）。这是一种渐进式的成圣，也就是每个基督徒都是正在被成圣的。这一个过程主要是使信徒脱离罪的权势和行为。腓立比书中讲得很清楚：And I am sure of this, that he who began a good work in you will bring it to completion at the day of Jesus Christ. (Philippians1:6 ESV)既然这里说到圣灵在我们得救时开始作善功（很显然，这里指的是成圣，不然还有什么呢？与林后3:18连起来看就更清楚了。），又说到在基督耶稣来的时候这功就完成了，那么就说这善功是在我们一生中不断长进的。其他几处参考约 17:17; 林后 7:1。（对这一阶段的意义的具体的探讨会在后面给出。）
      3. 将来的成圣（Future）。将来在我们复活时的成圣时完美的、完全的，也是最后的成圣，即得荣耀（罗8:29-31）。最清楚的圣经节就是犹大书中的：Now to him who is able to keep you from stumbling and to present you blameless before the presence of his glory with great joy, (Jude1:24 ESV) 那能保守你们不失脚、叫你们无瑕无疵、欢欢喜喜站在他荣耀之前的我们的救主－独一的　神， (犹大书1:24 和合本)这里既然说我们站在神面前的时候是无暇无疵的，那么显然，圣灵把复活的我们做成了毫无罪的可能性的人。（毫无可能性就是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那个时候的我们都不会犯罪。）其他几处圣经节可以参考腓 3:21;帖前 3:12–13。

      事实上，以上几点最为明确的体现是在罗马书第6章。麦克阿瑟说，罗马书6章的主旨是，“神不仅救我们脱离罪的刑罚（称义），与此同时也救我们脱离罪的暴政（成圣）”。

   2. 唯一可以找到似乎支持对信徒作属灵的与属肉体的划分的就是在哥林多前书3:1-4。在这一点上，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开西运动的教导的错误在于他们把属肉体当作了一种基督徒非常可能永恒存在的状态——只要那人没有受过圣灵的浸。然而如果我们详细来看保罗在哥林多前书中所教导的意思时，我们就明白，保罗并不是说这些重生的哥林多人是因为没有受圣灵的浸而活在一种属肉体的状态中，以致于假若他们不受圣灵的浸，他们永远无法脱离这种属肉体的状态。保罗的意思毋宁说是对哥林多人生命的未成熟做出一种判断，而借着指出他们的错误来，使得他们悔改，以在生命上长进。在这里，有两种对于生命的理解的差异：开西的神学认为从属肉体到属灵有像重生一样的大转变，而保罗的教导则是基督徒的生命本质上是属圣灵的，因为我们都是有圣灵内住的人（罗8:9），只是有时候因为没有什么进步，导致表现出了像世人一样的行为——但神的话却应许我们，圣灵的大能一直在改变我们，我们正在被改变成主的荣形（we all... are being transformed，林后3:18）。

   3. 所有基督徒在重生时就受了圣灵的浸。

      新约只有11次提到圣灵的浸，核心的章节是：我们不拘是犹太人，是希腊人，是为奴的，是自主的，都从一位圣灵受洗，成了一个身体，饮于一位圣灵。 (哥林多前书12:13 和合本)For in one Spirit we were all baptized into one body—Jews or Greeks, slaves or free—and all were made to drink of one Spirit. (1 Corinthians12:13 ESV)这里，把in one Spirit we were all baptized组合一下就变为了Spirit-Baptized，即圣灵的浸。

      其他几处分别为施洗约翰预言圣灵的浸将要发生（太3:11; 可1:8; 路3:16; 约1:3），耶稣保证圣灵的浸将要发生（徒1:5; 路11:13; 约7:37–39; 14–17; 路24:49），彼得确认圣灵的浸确实发生了（徒11:16），保罗解释了圣灵的浸的神学重要性（罗6:1–4; 林前12:13; 加3:27; 弗4:5; 歌2:12）。真正的圣灵的浸是发生在基督徒重生的时候，接着圣灵的浸，信徒就与基督联合。因为哥林多前书的解释非常清楚，既然每一位信徒因为重生都是与基督联合的，而哥林多前书说我们是在圣灵的浸中成为身体、与基督联合的，那么这圣灵的浸就应当发生在重生的时候。又有以弗所书中明确说“一洗”（one baptism，弗4:5），所以我们看不出为什么要根据一些片面的解经就得出基督徒还要再受圣灵的浸的结论。

   4. 所有的信徒都是住在基督里的，只是存在程度上的不同。

      因为受开西运动的影响，许多信徒渴望成为住在基督里的人。他们认为住在基督里的经历是一种更深、更亲密的安息于主，而这也是一种第二层的基督徒的生命。开西运动认为一方面只有信徒才能住在基督里，但一些不能住在基督里的信徒是属肉体的，而那些可以住在基督里的信徒是属灵的、为圣灵充满的信徒。但是，主流改革宗的观点是认为所有的信徒都是住在基督里的——只是各人有程度上的不同；而至于住在基督里这一概念，实质上就是圣徒的稳固与保障（perseverance）。 这里的真理涉及到对约翰福音15:1-10的解经，因为较为复杂，所以不展开。

   5. 被圣灵充满是每个基督徒生命的事实

      新约中吩咐信徒要被圣灵充满只出现在以弗所书：不要醉酒，酒能使人放荡；乃要被圣灵充满。 (以弗所书5:18 和合本)在这里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圣灵既是三而一的神的第三个位格，与圣父、圣子同质，怎么会像一个物品一样充满一个人呢？

      原文中，“要被圣灵充满”是πληροῦσθε ἐν πνεύματι。实质上，原文中圣灵并非充当属格作为一个被拿来的内容；因着“πνεύματι”一词前面有一个“ἐν”，因而圣灵在这里是作与格。在新约当中，与格从来没有表示内容，它只表示方式、私人机构等。因而正确的翻译是，“Be filled by the Spirit”，也就是让圣灵以某物来充满我们。

      我们很快就注意到，以弗所书并没有说圣灵是要用什么东西来充满我们。首先，先看一下被圣灵充满的结果是什么——这在下一节说得很清楚：“当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对说，口唱心和地赞美主。 凡事要奉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名常常感谢父　神。 又当存敬畏基督的心，彼此顺服。(以弗所书5:19-21 和合本)”。这里总共有四个点：

      1. 团契
      2. 敬拜
      3. 感谢
      4. 顺服

      我们再联系一下歌罗西书3:16，“当用各样的智慧，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地存在心里（或译：当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地存在心里，以各样的智慧），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教导，互相劝戒，心被恩感，歌颂　神。 (歌罗西书3:16 和合本)Let the word of Christ dwell in you richly, teaching and admonishing one another in all wisdom, singing psalms and hymns and spiritual songs, with thankfulness in your hearts to God. (Colossians3:16 ESV)”可以发现，歌罗西书与以弗所书5章19-21节的内容对应度是比较高的，所以我们大致可以判定，“the word of Christ dwell in you richly”（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地存在心里）可以比较好地对应于圣灵充满的内容。

      所以，开西的教导中，把圣灵的充满特定为基督徒第二个阶段的内容是不符合圣经的。我们可以说，对于每一个基督徒来说，都有圣灵的充满（如我们上面所说，所谓让圣灵作为内容充满我们其实是错误翻译的结果，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圣灵要丰丰富富地用神的话充满我们），只不过每个人的程度不同罢了——因为每个人在神话语上面的长进是不同的。

3. 开西运动对于基督徒与罪的关系的认识是浅的、不完全的

   开西运动的神学是完全主义的一种，但这并非是说它倡导无罪的完全。完全主义有许多形式，其最坏的形式是伯拉纠主义，其最好的形式是开西的神学。在这两者之间有一个梯度的变化，包括罗马天主教、卫斯理的完全主义、圣洁运动。它们的共通点是重新定义了神对圣洁的标准。尽管开西运动的观点是这其中最好的，它依然倡导了一种不全备的基督徒与罪的关系的观点——因而，它完全可以合理地被称作完全主义。

   开西运动认为罪可以不断地被抵消。这一点看倪弟兄的原话就很清楚（摘自《得胜的生命》）：“在基督里得胜的性质，是绝顶的，是无法再进步的。但是，得胜的范围，却是一直进步的。”这里很明显的意思是，对于一个人来说，当他认识到自己有多少罪时，他可以以开西运动的方式完全克制掉这个罪；然而因为他认识的局限，他会有一些他还没认识到的罪未被克制。因而就好像一个人有一撮难看的胡须，开西运动宣称其方法可以让人把你看到的胡须全部都从毛囊拔干净，但是因为你总看不到所有的胡须（这例子不太好，但将就着理解一下），所以并非真的是在拔罪根。改革宗在这方面的观点是基督徒是整体的、慢慢地改变的，而非是把罪一根一根拔掉的。（这里的论述与真正的成圣观有关，因而此处暂时先讲到这。）